第二章玫瑰谜踪
江城云轻轻碰了碰杨天一的胳膊，递了个眼神——别火上浇油。杨天一哼了一声，没再说话。
众人从天台查到地下室，金库的门赫然在眼前。锁是完好的，连一点撬动的痕迹都没有；地上用粉笔画着守卫倒地的位置，整整齐齐，像是早就规划好的；最扎眼的是金库门口的花盆，里面一朵红玫瑰开得正艳。
“一点线索都没有，这也太干净了。”孙海洋咋舌。
“越干净，越有问题。”陈树的声音不大，却在地下室里荡起回音。他盯着那盆玫瑰，眼神发直，像是在思索什么。
“陈处长，你发现什么了？”江城云上前一步，语气带着请教。陈树指了指玫瑰：“这里没有自然光，通风也差，这花却开得这么艳，正常吗？”
江城云和孙海洋对视一眼，才反应过来：“是啊，按理说早该蔫了。”孙海洋伸手想碰花瓣，被陈树拦住。江城云却已经摸了上去，轻笑一声：“是真花，开得确实好。”
陈树收回目光，脸色凝重：“不是**，他们对银行内部不熟；也不是中统，他们同样摸不清守卫的排布。”
“那是谁？”杨天一急了，“别卖关子了。”
“是内鬼，和银行的人串通好的。”陈树的话像颗炸雷，炸得众人一愣。
杨天一立刻反驳：“我有三个疑问。第一，不能是先打晕值班室警卫再动手吗？第二，咱们内部知道金库消息的，就咱们三个加区长，谁会是内鬼？第三，怎么不可能是中统勾结银行的人？”
陈树缓缓站起身，逐一解释：“昨夜雷声大，如果事前打晕警卫，不等他们进入金库，警卫早被雷声吵醒了；金库密码只有咱们几个和银行行长、主管知道，中统怎么可能拿到？你们再看……”他指着地上的粉笔印，“守卫都是背后中刀，位置精准，没有一点挣扎痕迹，说明凶手知道他们每个人的站位。咱们安排守卫是昨天下午下班前临时定的，除了内部人，谁能知道？”
江城云脸色沉了下来：“是职业杀手，而且不止一个。能调动这样的人，背后的势力不简单。”说话间，他的目光又落回那盆玫瑰上。孙海洋点头附和：“江参谋这话在理，能把现场做得这么干净，确实只有职业杀手才办得到。”
陈树的目光还锁在那盆玫瑰上，突然转头看向江城云：“江参谋，你还记得八年前南京总行的案子吗？”
江城云一愣，随即反应过来：“当然记得。有人闯总行盗金银，触发警报才没得手，戴老板后来呈报委座，说那是‘血色玫瑰’干的。”话刚说完，他猛地看向花盆里的红玫瑰，瞳孔骤缩——当年卷宗里写着，“血色玫瑰”作案后，总会留下一朵红玫瑰。陈树、杨天一和孙海洋也齐刷刷盯着那朵花，眼神里满是震惊。
陈树伸手将玫瑰连根拔起，看了眼根部的泥土，又重新栽回去，顺势将花盆抱在怀里：“这花，就是她的标记。”
“可她不是被关在军统监狱里吗？怎么会出来？”江城云皱紧眉。“还能是怎么回事？有人收了好处，把她放了呗。”孙海洋嗤笑一声。
杨天一却还不服气，追着问：“那她为什么不杀值班室的警卫，只打晕？”
陈树斜了他一眼，语气里带着轻蔑：“她要运走黄金，必须走值班室那条路，而那扇门需要警卫的指纹才能开。当年在南京，我们和中统顾建中联手抓她，还在她大腿内侧打了一枪。不过这女人也算有点底线，只偷高官商贾和汉奸外夷，从不碰百姓的东西，倒也算‘劫富济贫’。”
“照你这么说，内鬼就在我们中间？”杨天一的声音发紧，眼神在几人脸上扫过。
江城云忙打圆场：“陈处长只是根据现场推测。**和中统也可能破译了密码，你别自己吓自己。”“就是就是，肯定不是我们自己人。”孙海洋连忙附和，“先去向区长汇报吧，再晚就来不及了。”
“走。”江城云点头，率先迈步往外走。
刚踏出银行大门，几人就愣住了——街道两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，全是宪兵23团的人，黑洞洞的冲锋枪枪口泛着寒光，像两排蓄势待发的猛兽。陈树见状，火气瞬间上来，指着宪兵吼道：“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？敢拦军统的人。”
宪兵却丝毫不怵，端着枪往前逼了一步：“不管你们是谁，退后。再往前走，我就开枪了。”话音刚落，又有三名宪兵围过来，枪口齐刷刷对准他们。
江城云心里一动，拉了拉陈树的胳膊：“别冲动，看这阵势，怕是重庆来人了。”陈树的火气瞬间消了大半，指着天空，声音发颤：“难道是……他来了？”
江城云轻轻点头，压低声音：“十有八九。”
“太子爷？”杨天一失声惊呼。孙海洋也反应过来：“区长之前说过，蒋督察这几日要去上海。”
“他来上海做什么？”陈树满脸疑惑。
江城云缓缓开口：“抗战刚结束，日本残余、汪伪余孽、**地下组织，还有英美势力，都在上海捞好处。虽说和**签了《双十协定》，可内战迟早要打。打仗最缺的是什么？”
“钱和物资。”孙海洋抢先答道。
江城云点头：“上海物价早就乱了，商贩囤积居奇，背后全是有来头的人，政府调控根本没用。军费开支越来越大，财政赤字压得喘不过气，只能靠向美国借款——这次失窃的六百万美元，就是刚借到的贷款。太子爷来上海，恐怕就是为了稳住物价，还有追查这笔钱。”
正说着，一道身影从宪兵队里走出来一个女子，身姿挺拔，步伐利落，走到宪兵面前，声音清亮：“放下枪。”
“是。”宪兵们立刻收枪，动作整齐划一。
陈树几人瞬间看呆了，眼前女子身高足有一米七五，洁白如粉，高挺的鼻梁，军装将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恰到好处，英气里透着娇媚，眼神却锐利得像刀。更让他们震惊的是，她竟然能调动宪兵23团的人。
女子走到几人面前，微微一笑：“怎么，不认识我了？”
江城云率先反应过来，笑着回道：“财政部的宋长官，谁能不认识？在重庆可是赫赫有名的大美人。”
“哦？”女子挑眉，语气带着打趣，“你的意思是，我到了上海，就不是美人了？难不成我成了村姑，还是丑八怪？”她顿了顿，故意叹口气，“难怪有人说，到了上海，不管是谁，都是乡下人。”
“我可不敢这么说，宋长官饶了我吧。”江城云笑着摆手，伸手与她相握，“欢迎宋雅婷长官莅临上海。”
陈树急得直拽江城云的胳膊：“江参谋，快给我们引荐引荐。”
江城云这才介绍：“这位是行动处陈树处长，情报处杨天一处长，总务处孙海洋处长。”又转向女子，“都是军统上海区的骨干。”
宋雅婷微微颔首，目光却在陈树怀里的花盆上停了一瞬，眼神一闪而过，随即又恢复了笑意：“刚从案发现场出来？情况怎么样？”
江城云心里一凛——她怎么知道他们在查案？难道重庆方面早就盯着这件事了？
虽说宋雅婷只是财政部副处长，比陈树几人的中校处长职级略低，但江城云那句“重庆赫赫有名的美人”，既给足了她面子，也让几人看清了她的特殊——能调动宪兵23团的人，绝不是普通的副处长。
几人连忙上前握手，语气里多了几分恭敬。
“行动处陈树，见过宋小姐。”
“情报处杨天一，欢迎宋处长来上海。”
“总务处孙海洋，宋小姐好。”
宋雅婷只是礼貌性地握了握他们的手，目光却没多停留，唯独看向江城云时，眼底才多了几分笑意。
“难怪今天街上宪兵多了，原来是宋长官来了。”江城云笑着打趣。“你少拿我开玩笑。”宋雅婷巧笑嫣然，语气却带着几分认真，“你们才是党国精英，我不过是个滥竽充数的跟班。”
话音刚落，一名宪兵匆匆跑来，敬礼道：“长官，蒋督察正在找您，车在前面十字路口等。”宋雅婷眉头微蹙：“知道了。”
转身前，她看向江城云，眼底闪过一丝狡黠，“你说的请我吃饭，可别忘了。加上这次，你已经欠我三顿了，每次都落空，我可不敢再信你。”
说完，她迈步就走，刚走两步又回眸一笑——眼波流转间，像春风拂过湖面，漾开一圈温柔的涟漪，看得陈树几人都失了神。
“真是个美人，别有韵味。”陈树望着她的背影，语气里满是羡慕，“江参谋，你可真有艳福，我是没这机会了。”
“江参谋，你到底怎么认识宋小姐的？”孙海洋凑过来，满脸好奇。江城云浅笑着抿了抿唇：“以前在南京工作时，见过几次，算是熟人。”
“回眸一笑百媚生啊！”杨天一突然阴阳怪气地开口，“都说江参谋是咱们军统的‘小苏轼’，没想到是‘小柳永’，身边总不缺美人。”
“杨处长这是说我好色？”江城云故意板起脸，装作生气的样子。
“不敢不敢。”杨天一连忙赔笑，几人顿时都笑了起来。
“好了好了，别闲聊了，赶紧回去向区长汇报，别耽误了正事。”孙海洋连忙打圆场，几人这才收起玩笑，快步往办公大楼走。
刚进大楼，身后就传来一道甜美的声音：“陈处长，你们回来了？”几人回头，只见电讯科长林依然抱着文件夹站在那里，眼神先是落在陈树身上，随即又偷偷瞟了一眼江城云，像藏着什么心事。
“区长在吗？”陈树问道。
“在……在李主任办公室。”林依然被他一问，眼神突然闪躲起来，显得有些心虚。“小丫头片子，你慌什么？”陈树看出了她的不对劲，笑着打趣。
“谁慌了？”林依然娇嗔着反驳，“我好心告诉你，你还说我。”说完，她甩头就走，走到楼梯拐角处又停下，低头俯视着陈树，气冲冲地说：“我可不是小丫头片子，我都25岁了，是老姑娘了！”
“我也没说什么啊，她吃枪药了？”陈树摸了摸头，满脸疑惑——他对男女**之事，向来迟钝。杨天一摇了摇头：“看破不说破，枪药不会炸。”说完，便转身上楼了。
“他这话是什么意思？”陈树更懵了，转头问江城云。
江城云无奈地摊了摊手，装作不懂。陈树又问孙海洋，孙海洋也只是笑着说：“看破不说破。”陈树愣在原地，嘟囔着：“莫名其妙。”
几人回到办公室，刚坐下没多久，就传来“铛铛”的敲门声。
“进来。”江城云开口，门被推开，林依然抱着一个红色文件夹站在门口，笑着说：“江参谋，忙着呢？”又看向陈树，“陈大处长也在啊。”
“怎么，我不该在？”陈树开玩笑地说，“那我先走，你们聊。”
“陈处长，你还记仇啊？你一个大处长欺负我一个小女子，好意思吗？”林依然连忙拦住他，语气里带着几分娇嗔。
陈树狡黠地笑了笑，转身关上门离开了。江城云看着门关上的瞬间，心里突然咯噔一下——林依然平时很少主动来找他，今天不仅来了，还特意等陈树走，难道是发现了什么？
林依然将红色文件夹放在桌上，目光落在桌角的碧螺春上，眼睛一亮：“江参谋，这是新茶？”江城云还在琢磨她的来意，闻言随口答道：“应该是吧，陈处长刚带来的。我对茶不怎么懂，你坐，我泡一杯给你尝尝。”
林依然顺势坐在椅子上，目光慢悠悠地扫过办公室里的每一样东西——从书架上的文件，到桌角的钢笔，像是在寻找什么。
江城云弯腰泡茶时，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那个红色文件夹上——他心里猛地一紧，军统有规定，只有最高机密的文件，才会用红色文件夹装。林依然是电讯科长，手里的文件肯定是重要机密？她今天来，到底是为了喝茶，还是为了这份机密？
第三章霓虹谍影
